斯诺登：区块链只是一种新型数据库，比特币会消失

作者 | 本·维兹纳

翻译 | 徐进

美国人爱德华·斯诺登（Edward Snowden）自 2013 年在俄罗斯申请庇护以来一直住在那里。流亡期间，他表达了对比特币的热爱，但在预测加密货币的未来时，他认为它最终会消失。但加密货币的使用不会随着比特币的消失而结束。

斯诺登在接受 ACLU 隐私和技术项目主任 Ben Wizner 采访时表示，比特币和其他基于区块链的加密资产的基本价值非常有限。但比特币在短期内仍然可行，首先是因为比特币供应有限造成的稀缺性。比特币总数不超过 2100 万枚，已经“挖出”了 1700 万枚比特币。这种稀缺性创造了开采剩余数百万比特币的竞争，仅此一项就可以提供一些价值。二是大多数普通人将其视为一种“真正”的交换手段。根据斯诺登的说法，只要有人想在没有中央银行的情况下通过网络转移资金，加密货币仍有可能获得关注。

他还进一步批评了现有的区块链技术，认为目前两种主要的共识方法还不够好，应该开发新的模型。他将“工作量证明”描述为有利于富人的破坏环境的活动。而区块链比特币会不会被消失，“就像所有新技术一样，可以被滥用。”

Ben Wizner 认为斯诺登是他见过的最聪明、最有耐心的人，也是一位技术官僚主义的布道者。InfoQ 翻译并组织了他们的对话。

Ben Wizner（BW）：最近，电子前沿基金会开玩笑说：“人们用来下载推文、文章和即时消息描述什么是区块链以及未来如何分布式货币的能量很快就会超过整个国家的能量。丹麦”。社会上确实有很多“区块链技术布道者”。但是，我很惭愧地说，我仍然不知道区块链到底是什么。

爱德华·斯诺登（以下简称 ES）：你想再上一门数学课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你还记得什么是加密哈希函数吗？

BW：我不记得密码散列函数是什么，而且将来可能也不记得了。

ES：我们先从一个简单的问题开始：你对神秘的区块链技术了解多少？

BW：如果我四年前听你的话，我现在可能很有钱了？其实比特币会不会被消失，我听过很多相关的概念，但我只了解一点，比如：“去中心化”、“分账”。那么究竟什么是区块链？

ES：基本上你可以说区块链只是一种新型的数据库。想象一下，区块链中的所有数据更新都作为新数据添加到区块链的末尾，而不改变已经存在的数据。也就是说，你可以在最后链接新的数据块，使区块链无限长。我们先从这个概念开始，随着我们交流的深入，这个概念会逐渐丰富起来。

BW：好的，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ES：简单来说，就是为了信任。想象一下，在其他数据库中，通过简单地编辑和保存来修改数据条目，例如我们的银行存款信息。如果有人可以随意将您的余额更改为零，那一定很糟糕，对吧？

关键是，如果一个系统可以允许某人通过简单的键盘输入随时更改数据历史，那么您只能相信大多数人都很善良，但人类没有良好记录的证明. 区块链的目标是实现不可篡改的历史。

BW：什么历史？

ES：交易历史。区块链最早和最著名的例子之一是比特币，一种新的货币形式。然而，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们也看到人们开始在区块链上存储各种类型的信息，任何需要记住或不可篡改的信息都可以存储在区块链上，例如：健康保险记录、契约和合同。

在最基本的技术层面考虑区块链时，它只是使用时间戳来记录数据。这使得在事实之后证明数据从未通过时间戳被篡改成为可能。有史以来第一个比特币，即所谓的创世块，带有一个非常著名的“通用证明”，你今天仍然可以看到。

BW：区块链只是交易的历史。这听起来有点令人失望，因为我听到过非常夸张的说法。例如：区块链是对审查制度的回应，区块链是对网络平台垄断的回应。

ES：其中的许多说法实际上只是炒作。区块链理论可以应用于许多领域，但我们更好地了解它是如何工作的。其实我们说的是一个很简单的概念，其中最重要的是所有的区块链应用其实只是同一个主题的不同变体：可验证账户。

数据库的概念是整合小块数据，数据可以是任何信息。说到钱，可以说是交易记录，当然也可以是宠物图片、下载链接，甚至是每一个棋步，然后我们以复杂的方式标记这些数据。如果你害怕数学，那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高科技”领域的公证人。最后，我们将这些新的公证数据发布给网络的其他成员。网络的其他成员将验证数据并更新其本地区块链历史副本。还有一点，区块链的最终目的是确保没有人可以伪造和篡改数据，因为区块链网络中有太多人拥有原始区块链历史的相同副本。

基于这样的去中心化设计，一些人希望会有一种新的手段来推翻目前的审查制度和根深蒂固的垄断。想象一个世界，其中所有公共重要数据都完全保存在 GenericCorp 中，它可以以牺牲公众为代价来处理这些数据，而且确实如此。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解耦机制或“让我们作恶”按钮，因为创建这样的机制需要全球共识，通常至少有 51% 的网络支持改变规则。

BW：所以即使 Peter Thiel 胜诉并获得法院的许可，要求所有关于 Peter Thiel 是“现代吸血鬼”的文章都必须删除，如果这些文章发表在区块链杂志上，也没有办法删除对的？

ES：是的，只要《区块链杂志》发表关于这个去中心化公链的文章，虽然可能会被评判甚至责令放火烧办公室，但不影响网络上的区块链文章。

BW：那么，区块链是如何运作的？

ES：你现在问的是其中最有趣的部分。准备好学习一些抽象数学了吗？

BW：我准备好了。

ES：让我们以一个虚构的区块链博客为例。如前所述，区块链有一个非常有趣的数学特性，即数据在区块链上发布后将具有不可变的特性。

为简单起见，每篇新发表的文章都可以被认为是区块链的一个新数据块。每次发布新文章时，都会在该区块链的末尾添加另一个块。即使是对旧文章的修改也会在区块链的末尾添加一个新块，而不会更改或删除任何旧块。如果你主要关心的是相关的审查，那么在区块链上这将不再是一个问题。因为只要这篇文章发表在区块链上，就意味着它永远不会被抹去。要从区块链中删除任何块而不破坏其后的块是不可能的，因为要更改前一个块，您必须说服网络的其他成员同意您修改的块是正确的块。

我将花一点时间来解释为什么这很难做到。因为区块链的数据记录是由神奇的数学算法支撑的。究竟是什么阻止你在区块链末端添加新区块？或者是什么阻止您更改已经存在的链接？

我们必须清楚我们要弄清楚的内容：记录、时间戳或某种真实性证明。

因此，从技术角度来看，区块链是这样工作的：获取一个新区块（即区块链的下一个区块）的数据，以及它之前区块的数学等效快照和时间戳（作为发布的时间顺序）放在一起，然后以某种方式将它们“散列”在一起，以证明新块有资格加入区块链。

BW：“hash”真的是动词吗？

ES：加密哈希函数实际上是一个数学问题，它以可预测的方式转换任何输入数据。每当您将猫的图片输入哈希函数时，您总是会得到相同的数字。我们将此结果称为图像的哈希值。散列。这里要理解的关键概念是，如果你给同一个哈希函数不同的猫图像，或者对同一个猫图像进行一些小的修改，那么这个哈希函数将得到完全不同的数字（哈希值）。

BW：任何类型的数据都可以输入散列函数吗？你可以散列博客文章、金融交易或 Moby-Dick 吗？

ES：是的。所以我们可以对这些不同的区块进行hash，这些只是关于金融交易、网络链接、医疗记录等的数据更新。每一个新加入区块链的区块都通过一个hash值来识别和验证，产生hash值的数据包含前一个区块的哈希值。这条完整的链一直延伸到第一个区块，其中包含区块链的名称。

我在这里省略了一些技术上的细微差别，但这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区块链中的所有块都是可验证的，它们是严格按时间顺序排列的，并且它们是不可变的。每创建一个新区块（以比特币为例，每 10 分钟产生一个区块），对之前所有区块的内容进行一次有效验证，从而使旧区块完全不破坏区块。链条越来越难以改变。

所以，当 Peter Thiel 听说自己被嘲讽为“现代吸血鬼”，想要封锁新闻时，区块链上的新闻已经创建了数千条可验证的公共历史封锁记录。

BW：然后……这会拯救整个互联网吗？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有些人认为区块链未来可能能够绕过或取代大型科技公司的垄断吗？就像它如何削弱亚马逊或谷歌？

ES：我认为这只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是这样。考虑前面的公共数据库中银行余额的示例。这种设置看起来快速、便宜且简单，但它很容易被所谓的“信托机构”滥用。区块链以牺牲效率为代价消除了对“信任机构”的依赖。目前，Visa 和 MasterCard 等老牌机构每秒可以处理数万笔交易，而比特币只能处理大约 7 笔交易。与此同时，人们也在寻找弥补这种效率劣势的方法，未来几年我们会看到区块链的交易率提升，效率将不再是我们主要关心的问题。

BW：现在是解释比特币如何运作的时候了，尽管我想尽可能避免问这个问题。

ES：区块链最有意义和最著名的用例是金钱。

BW：区块链在金钱方面解决了什么问题？

ES：区块链也解决了信任问题。具体来说：什么是钱？充其量只是一张纸，对吧？但大多数时候，它实际上只是数据库中的余额记录。假设一家银行说您今天的帐户中有 300 卢比，您一定希望他们明天也这么说，或者您的帐户中有更多的钱。

现在，想象一下数据库中那些所谓的可靠账户余额，实际上只是浮动数字，是暂时的。假设你是一个不使用银行账户的人，可能是因为你不符合银行开户的条件，也可能是你住的银行不可靠，或者就像不久前在塞浦路斯发生的那样，银行决定利用人们的存款帮助自己摆脱困境。也许货币体系本身并不健全，就像在委内瑞拉或津巴布韦一样，你昨天可以买房的余额今天不能买一杯咖啡。这样的货币体系是失败的。

BW：等一下。为什么比特币本身就有价值？什么创造价值？背后是什么？当我拥有比特币时，我真正拥有的是什么？

ES：好问题。是什么让一小张纸有价值？您可能会想到稀缺性，以及对金钱作为价值储存或交换手段的效用的共同信念。

现在让我们抛开没有基本价值的纸币：为什么黄金的价值远高于其在工业中的实际用途？因为人们普遍认为它的价值大于它的实际价值。诚然，人们普遍认为，从地里挖出来雕刻并放在架子上是很昂贵的，而其他人对它的价值期望很高。这一概念将无聊的金属变成了世界上最古老的价值储存手段。

比特币等基于区块链的加密货币具有非常有限的基本价值：它充其量只是一种代币，可以让你将数据保存到区块链上的区块中，然后要求区块链网络参与者为你保留一份历史副本。但至少某些加密货币的稀缺性是真实存在的：截至今天，比特币总数不超过 2100 万个，已经“开采”了 1700 万个比特币。“挖掘”剩余的比特币将消耗价值数亿美元的设备和电力，许多经济学家声称这些设备和电力支撑着比特币。

然而，最重要的是，唯一赋予加密货币价值的是更多人相信它是一种可用的交换手段。这种信念是加密货币如何在没有银行参与的情况下每天通过网络在世界各地转移巨额资金。总有一天，资本比特币会消失，但只要有人想在没有中央银行的情况下转移资金，加密货币仍有可能受到重视。

BW：你怎么看？你喜欢它什么？

ES：我喜欢比特币交易，因为它们是公开和公平的。未经参与者同意，不得停止或撤销交易。但在旧的金融体系中，假设美国银行不想为像我这样的人处理转账，它和它的同行一样，拥有巨大的权力和影响力来做到这一点。如果委内瑞拉的一个少年在巴黎为某人做相关的 Web 开发工作，他希望以硬通货获得报酬，这是当地货币管制所禁止的，但他可以通过加密货币来完成。比特币可能还不是真正的私人货币，但它是第一个自由货币。

比特币也有竞争对手。一个名为 Monero 的项目使用一种方法使加密交易更难追踪，各方必须先玩空壳游戏才能进行交易。学者们还提出了一种名为 Zcash 的新方法，该方法使用新颖的数学算法来实现真正的私人交易。但如果五年内没有私下交易，那么我相信这里是法律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

BW：所以如果特朗普想切断你的生计，让银行不付钱给你说话，你仍然可以通过电子货币获得报酬，对吧？

ES：是的，特朗普所能做的就是在场边发推文。

BW：但我认为有时政府跟踪和阻止交易实际上是一种社会福利。例如：税收、制裁、非法融资等。

我们希望你谋生，但对腐败寡头的制裁也会奏效。

ES：如果你担心富人没有比特币就无法避税，恐怕我有一些坏消息要告诉你。我想大多数人都会同意，当今世界上政府的权力并没有处于最低点，人们必须将他们在互联网上获得的钱兑换成另一种真正的货币来购买奢侈品，所以政府真正担心的日子似乎还远着呢。

BW：那么用比特币兑换现金的需求也会影响到那个委内瑞拉孩子吗？

ES：这取决于规模。一名委内瑞拉青少年想用比特币支付她的月薪，而不需要身份证或银行。这只是人们每天以物易物的现金水平，尤其是在发展中经济体。但是当一个腐败的寡头想要委托一艘价值 4 亿美元的游艇时，游艇制造商没有那么多的流通货币，而互联网上隐形货币的存在意味着警方肯定会问你是如何支付的钱。

同样，政府联合起来打击本拉登这样的罪犯，也比打击艾未未这样的持不同政见者要容易得多。法国人将与中国人一起追踪本拉登比特币钱包的动向，但艾未未却不一定如此。

BW：所以你是说它基本上不会真正帮助强大的坏人。

ES：这实际上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因为如果他们想使用区块链，他们必须将他们的不良行为证据提交到区块链中，正如我们在过去十年中了解到的那样，政府调查人员具有非常强大的渗透能力。

BW：如果区块链有缺点，你认为它们是什么？

ES：与所有新技术一样，会有混乱和滥用。问题是它的影响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最大的缺点之一是机会不平等：这些新技术并不容易使用且难以理解。只有在普遍可用的技术、基础设施和教育可用的假设下，才有可能接受这些新技术。考虑一下全球化对世界经济的爆炸性影响。获胜的一方将获得巨额利润，而失败的一方将遭受同样程度的损失。某些机构能否掌握区块链的前沿技术，类似于全球化对经济的影响。

BW：但是互联网经济表明，当金钱和权力非常集中时，仍然可以去中心化平台。

ES：没错。实际上还有更多对技术的批评，但这些超出了我们今天讨论的范围。然后我会说加密货币通常是通过“工作证明”和“权益证明”这两个系统之一来实现的，但它们在保护系统免受攻击方面有点邪恶。实际上两者都不够好。“工作量证明”奖励那些能够负担得起基础设施并消耗最多能源的人，这是破坏性的，有利于富人。“权益证明”试图通过将奖励直接交给富人来减少对环境的危害。显然，我们目前需要新模型。

BW：你能多谈谈对环境的危害吗？为什么这种神奇的电子货币会消耗如此多的能量？

ES：好吧，现在想象一下你决定进入比特币“挖矿”。你知道它们的数量是有限的，但它们一定来自某个地方，对吧？这是真的：在未来的几年里，新的比特币仍将被矿工每 10 分钟“开采”一次。为了公平分配比特币，比特币的创始人设计了一个非常聪明的解决方案：全球数学竞赛。大约每 10 分钟，新一轮游戏的获胜者将获得第一轮奖励：一个装满全新、从未使用过的比特币的箱子。为了保证奖励不被这么快拿走，下一道数学题的难度会根据解决最近一道题的速度增加。该机制还解释说，无论有多少玩家参与，每一轮总是需要大约 10 分钟。

但这些策略无法解释比特币为何如此成功。赢得一轮的奖励，曾经价值几美分，现在约为 100,000 美元，因此人们将大量能源和装满计算设备的数据中心转移到数学或采矿比赛中。巨大的“哥斯拉”计算也被扔进了数学竞赛中，让问题更加难以理解。

这意味着大赢家是那些能够花费数千万美元来解决一系列永无止境的无意义问题的人，这些问题实际上与挖掘比特币和使区块链更难攻击无关。无意义的。

BW：“一系列永无止境的毫无意义的问题”听起来像是……虚无主义。由于不断的炒作，我想更多地了解区块链。一些政府将比特币视为对世界秩序的生存威胁，但一些风险投资家誓言区块链将迎来透明的黄金时代。但是你告诉我这基本上只是一种新型的分布式数据库。

ES：技术就是技术，这是它的底层问题，重要的是实际的区块链应用是做什么的。事实上，真正的问题不是“什么是区块链”，而是“如何使用它”。这又回到了我们开始的问题：信任。我们实际上生活在一个每个人都在撒谎的世界里，即使是 Instagram 上的普通青少年也在努力假装他们如何能够在 Instagram 上塑造他们没有的生活方式。人们会在相同的搜索中得到不同的结果。一切都需要信任，但另一方面，没有什么是可以信任的。

区块链的有趣之处在于它可能是一个小齿轮，可以让我们创建无信任系统。你已经掌握了区块链的要点：它们很无聊、效率低下，甚至浪费，但如果设计得当，区块链是不可能被篡改的。在这个充满诡辩的无聊世界里，能够证明某事是真实的，是一种彻底的进步。这些数据可能是您的银行账户存款，可能是一双耐克鞋的来源，也可能是您被叫到校长办公室的谈话的永久记录，所有这些都将转换为区块链块，同时它们对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开放。

英文原文：